时间:2018/7/8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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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眷盛京影响中日命运的“影子武士”

年6月4日,正当张学良27岁生日那天,他成为一名“孤儿”。当日清晨的奉天皇姑屯车站附近,日军关东军在参谋河本大作谋划下炸死张作霖,东北政局也在瞬间被炸得粉碎。按照河本大作的图谋,张作霖死后只要再除掉张学良,奉军瞬间便会瓦解,东北会唾手可得。

张学良料到关东军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自己回奉天,最有可能在返回途中对自己下手。但为了奔丧,张学良丢掉了所有的身份,他不再是东北军的总司令、不再是北洋政府陆海军大元帅张作霖的大公子。为了能够骗过关东军,张学良不再刮脸,任胡须从下颌、腮边滋长出来,他在自己黄瘦的脸颊上贴了一块膏药,模样瞬间苍老得多了,成为了奉军中常见的那种意气消沉的兵油子,他换上了灰色的士兵服,扮成了奉军最低级的伙夫,穿上了卫兵“王德胜”的军装。

9年后的“西安事变”中,张学良的士兵们冲进华清池,在黑暗中直捣“五间厅”准备强“请”蒋介石进入西安城。当张学良的卫队们刚到头道门,便被守卫蒋介石的卫兵们发觉,守卫者们先开了枪,张学良的手下王德胜开枪还击。

这个王德胜,打响了西安事变的“第一枪”,因而也成为历史节点上一个重要的跑龙套角色。回到年的京奉线上,此时,张学良就是穿着“王德胜”的军装秘密返奉。这是一次通向死亡的旅程。张学良登上了卫队骑兵连的闷罐车,身边只有少数忠诚的卫兵。这辆北上的列车行驶得异常缓慢,它将驶经关东军势力渗入的千里京奉铁路,开往凶兆不断的风暴之眼——奉天。

年6月10日,皇姑屯事件后的第6天,张学良的发妻于凤至,在煎熬中得知了张作霖的医官们向外公布的张作霖近况:第5天夜里11点半,大元帅几次不能入睡,心情十分烦躁地说:“把刘德给我叫来,说上一段鼓书,解解腹内之愁,胸中之恨呢!”大鼓书艺人刘德被传知后,立刻赶到大元帅病榻前。医生怕来人从外面带来细菌,便放下了白纱帷帐。大元帅在里面微微叹口气,问道:“刘德,你来啦!家里好吗?”既然向外界宣称张作霖还没有去世,奉天就仍然勉强维系着它的节奏。

尽管此时,奉天城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皇姑屯事件刚刚发生,奉天城内日本侨商会等几处地方也连续发生投弹事件。6月5日深夜,一列满载奉军的军车在锦州附近莫名其妙地脱轨倾覆,京奉铁路一度不能通车;6月9日,奉天商埠的一角连续传来轰然的爆炸声音;6月10日,关东军又接连在奉天制造炸弹案。此时,奉天城内,关东军与奉军的精锐已尽数集结,许多惊惶失措的百姓纷纷逃亡,商市纷纷关闭。不过,大帅府内却一切正常,常为大元帅看病的杜医官每天照常到帅府上班,厨房照常为“大帅”送饭,勤杂工照常打扫,张作霖的五夫人整天浓妆艳抹,看不出一点悲伤和慌乱的景象。

这个挽救奉天危局的幻象,实际上是张作霖的心腹所设置的“影子武士布局”。在日本的三国时代,武田信玄与织田、德川两家对峙。武田信玄死于军中,占尽优势的武田军忽然面临着家族分裂、军心大乱的危机。武田信玄的几个家臣急中生智,他们秘密找出一名面容酷似武田信玄的士兵假装武田信玄以稳定军心、顺利退兵,并震慑住虎视眈眈的织田、德川等豪强。

这个假扮武田信玄的士兵被称为“影子武士”。而大帅府里的“影子武士”则震慑着日本政界,更震慑着奉天城内眼里血红的中国士兵与日本士兵。6月10日,日本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在这一天之内,使尽了方法,希望探听到关于张作霖生死的确切消息。日本特务还在帅府周边架设望远镜瞭望,希望能够探听出蛛丝马迹来。奉天城在尽力支撑着一个骗局,张作霖是死是活,当时已经成为中日两国能否发生战争的最大悬疑。

在盛夏的山海关车站,张学良焦灼地发现,他最担心的噩梦,在这列闷罐车厢内演化成为现实。大批的关东军,正逐节车厢,细致地搜索这列火车。在狼犬的嚎叫声中,一队满面凶相日本士兵,走进张学良藏身的车厢。带头的日军军官瞬间便感觉到这列车厢气氛不对,他忍不住按了一下腰间的手枪,警觉地命令士兵挨个验看。张学良尽量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一名关东军走过来打量着张学良,用刺刀捅了捅他。这个日本兵仔细地看了看张学良胳膊上“王德胜”的袖标,又仔细看了看张学良。张学良能感觉到日本士兵那热乎乎的呼吸,为了显得放松,张学良眼睛半睁不睁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而崔成义等护卫此时已悄悄地掏出了手枪,每一秒的时光,都变得无限漫长。

而就在张学良在火车上陷于危境之时,他的夫人于凤至赶到了张作霖“养病”的大帅府小青楼楼下,要为大帅送上亲手制作的问候羹汤。此时,在帅府内探听消息的林久治郎领事欣喜若狂——随着于凤至的到来,张作霖真死假死的谜底即将掀开。等候了半晌,于凤至终于手托白玉空碗下楼,她语气平静地向周围人宣布说:“大元帅有话,三日内不会外宾,三日后要开记者招待会,还要与各国领事见见面。两日内大元帅要设全家宴,庆祝身体复原。”林久治朗盯着于凤至的眼睛,他根本看不出这个女人真正的心思。实际上,就在方才,于凤至看到张作霖的尸体时吓惊得汤碗落地。

于凤至的话传到关东军时,野心勃勃的河田大作绝望了。河田本有一个庞大的计划,他希望想趁张作霖死亡引起社会紊乱,挑起大规模的武装冲突,直接使用武力彻底解决满蒙问题。早在皇姑屯爆炸时,河田大作已在奉天的大和旅馆集结了一个旅团的兵力,准备同张作霖的精锐卫队交战,搅乱局势,再以“维持治安”之名出兵占领奉天,乃至东北。

而在日本士兵盘查之后,张学良所乘的火车,终于缓慢地驶离了山海关。但是,刚刚行驶不久,便又停留在下一个火车站里。张学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京奉线上本已凶兆不断,张作霖的交通总长常荫槐,竟然又出人意料地指挥所属交通队,把途经火车站的所有水塔全部炸毁,致使火车的机车无处上水。

上天真的要灭亡张氏江山吗?张学良忍不住回想着父亲去世前一天晚上的情景。他看到吴俊升之子吴泰勋在灯下“扶乩”问事,突然心念一动,便问了一下结果。乩语上出现“大帅归矣”四个字,张学良笑着说:“谁不知大帅回去了,这还用问?”没想到第二天早晨,张作霖便被炸身亡,大帅真的“归矣”了。而自己所乘坐的这列火车也像是被命运诅咒了一般,不知何时才能抵达终点。在列车经过绥中、锦州、沟帮子等车站时,都因为加水问题而放缓速度,停在每一站,列车都会被检查。关东军万万没有想到,如果能抓到那个脸上贴着一块膏药的伙夫,便会顷刻间将中国东北抓在手中。

就在张学良在闷罐列车上度日如年之际,在奉天城大帅府巨大的青影壁前,站着一位表情茫然、面容俊美的女人。她便是张学良的另一位妻子谷瑞玉。为了能够走进这座大帅府,谷瑞玉已经等了两千多个白天与黑夜。年的冬天,张学良与郭松龄在黑龙江省佳木斯剿匪时遭遇了谷瑞玉。这个曾被土匪霸占过的女人,拥有着中俄混血女人特有的妩媚。虽然她与张学良悄悄地举行了婚礼,虽然张作霖也有三房四妾,但张作霖却与张学良约法三章,不允许身份不洁的谷瑞玉进入大帅府。

这位没经明媒正娶的女人,像个只有名字的幽灵一样徘徊在张氏帅府的门外。“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有我,就是天涯海角也敢随你去。”她无怨无悔地说。谷瑞玉曾与张学良一同驻防在江南,因为水土不服而呕吐不止、夜不成眠;她曾随同张学良驻军秦皇岛,因为海鲜而皮肤过敏;在张学良最脆弱的直奉战争中,她每晚把他抱在臂弯;在天津驻防期间,她希望帮助张学良戒除烟瘾,却为一个身份神秘的日本医生山田二郎所骗。

于凤至则将张学良风流成性的根源归于谷瑞玉。谷瑞玉则完全习惯了冷落与孤独。她静心在天津的南开大学攻读物理专业,直到偶然的一天,她在天津《东亚晚报》上看到了张作霖在皇姑屯车站被炸的消息。

张作霖曾是她恐惧帅府的根源,但张作霖的遇难让她更加惶惑,更让她六神无主状态的是,她的丈夫一夜之间似乎蒸发而去。在无望的焦灼之中,她硬着头皮来到大帅府门口。大帅府门前平静得可怕。门前没有她想象中的素绢白花,更没有张作霖的灵棚。几个日本记者突然围住了她:“如果没认错,你就是少帅的谷夫人吧?”一名日本记者主动上前搭话:“谷小姐,您多年幽居在天津,是什么大事把您给惊动了?”

当谷瑞玉被卷入了漩涡,帅府里突然走出一位中年人,他佯装路过地叫道:“这不是谷小姐吗?”然后轻轻地朝一辆小轿车努努嘴,让谷瑞玉上了车。待小轿车驶离人群之时,他才狠狠地埋怨谷瑞玉的冒失:“你如此贸然地出现,差点引起了一场战争。”这个愤怒的中年人,便是大帅府与谷瑞玉之间的联络人、大帅府电报处处长周大文。

此时奉天城中最微弱的一丝风中,似乎都带足了硝烟的味道。年6月16日,关东军主力人,在奉天城南浑河沿岸举行大规模的野外演习。在归途中,关东军竟肆无忌惮地齐声高唱:“南满是我的家乡。”

6月18日上午,副官忧伤地提醒张学良,火车正在经过皇姑屯车站。在火车凄厉的哀鸣中,张学良贪婪地将头探出窗外,呆呆地望着父亲被炸死的现场,一语未发。张学良的命运列车,终于平安到达奉天西边门车站。

经过了难熬的守望,大帅府的看门人没认出满脸胡须、神情萎靡的张学良。只有于凤至一眼看出了丈夫孤儿般迷惘的目光。当张学良穿越千里的死亡线,终于看到父亲张作霖的尸体之时,他的眼里没有泪水。

那辆充满着脓血、汗臭、尿味、硫黄的发酵味道,爬满了苍蝇、蚊子、蟑螂的奉军闷罐火车,便是他在政治上彻底成熟的子宫。短短的几日行程中,他已从公子哥变成一名胸有城府的政客。6月20日,待一切部署就绪后,张学良才公布了张作霖因重伤不治、已于当日子时不幸去世的讣告,他表情麻木地接待了各国的使者,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心情,只有当日本的吊唁使者出门以后,张学良脸色惨白,在巨大的愤怒冲击之后晕倒过去。上海一家报纸,以醒目大字报道了张作霖之死,并力透纸背地指出:“皇姑屯一弹,身虽惨死,(张作霖绝不卖国的)心迹则大白于天下。”

张学良的韬光养晦,使箭在弦上的中日战争逐渐消弭。张学良似乎相信了日本军方破绽百出的皇姑屯事件调查,自始至终没有露出悲凄之色,更没有表露出报仇雪恨之意……一切让关东军的军官们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张学良不过是个花花公子,是躲藏在张作霖背后的弱者。“影子武士”的剧情就此落幕,而在事隔十七年后,河田大作还心存幻念地说:如果那时能紧急集合的话,“九一八”事变在年便可以发生。

即将离开北京遭遇皇姑屯事件的张作霖(年6月)。

张作霖专列被炸瞬间被拍下来,日本拍摄者早就等在相机前。

张作霖的灵车驶上奉天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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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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