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3/23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吴臣,一九五三年生人,作家。佳木斯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退休。著作有长篇小说《铁血山林》、《铁骥剿匪》、长篇纪实文学《王震将军在宝清》、长篇传记《术衍歧黄》、长篇电视连续剧《西部之恋》、长篇报告文学集《八月雄风》等。

“菜凉了,我出去换换。”李月娥端着菜钵子走出去,回来时,

菜是热腾腾,可满身是雪花。她踩躁脚说:

“好大的雪呀。哥,你们明天不用上山了,这雪这么大,也码不着踪,今晚儿就多睡睡懒觉吧。”

“好呀!老天爷照看俺这懒汉,明天不上山,俺就再喝两盘。

来,大哥,咱哥俩干一杯,你怎么半天连一小蛊都没喝下去。”“老鸽子”来了兴趣,端起酒蛊劝周剑。

周剑好像在想什么,他本来不会喝酒,摆上酒蛊只不过为了陪陪李成,装装样子,听李成这么说,也就端起七钱的小酒盘,跟李成碰了下杯,一饮而尽,呛得他直咳嗽……

人一放松自己,自然就睡得酣一些。何况李成头天晚上喝了大半宿酒,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来钟还没醒。这时雪还在下。

李月娥为了让他哥俩多睡一会儿,也没去打扰他们,把饭菜温在锅里,耐心地等着。她等了一些时候,约莫天已半晌午了,下屋还没动静,怕他哥俩饿着,就走过去敲门。

李成被敲醒了,他在被窝里伸伸懒腰,坐起来穿上棉衣裤,喊着:“谁呀?进来吧,打断了俺的好梦!”

李月娥推门进屋,只见李成一人,周剑的行李卷得好好的,人却不见了,忙问:

“哥,周大哥呢?”

李成瞅咏行李卷说:

“嘿,他能上哪儿去,还不是上茅房了。”边说边跋拉上鞋走出去。

过了一小会儿,他从外面进来,李月娥已把他的被褥叠好了,正在扫地。

“哎!茅房没有喔,院子里也没有,他上哪儿去了,这大雪天的。”

李月娥闻听,放下笤帚走出去。她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儿没见

到周剑的踪影,问喂马老头,老头也说没看见,就又返回了屋。

“哥,哪都没有,这是咋回事儿?”李月娥有些着急了。

“老鹞子”李成小眼睛满屋哲摸一圈儿,见周剑的皮帆鞋,棉帽子,狗皮套袖都没了,心里慌了神儿,说:

“坏了,他跑哪儿去了,咋穿得那么齐整呢?”他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心里急速地盘算着。

“哥,快想想法子,找找他,这大雪天他上哪去了,可别走迷路了。”李月娥急得掉下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催李成。

半晌,李成好像略有所悟,他飞快地絮好乌拉穿上,拎起猎枪就要走。

“哥,你上哪儿去,吱一声啊!”

李成说:“你甭管,俺保证能把他给你找回来,你在家待着,别着急。”说完,冲出门牵出一匹马,配上鞍鞋,跨上马背奔入茫茫大雪之中。

昨天晚上,李成喝完酒,又有些累,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周剑翻来覆去地折腾,难以入睡。表面上看,他在李家安安心心地养伤,似乎日子过得很平静,可他内心里一天一天地积累着仇恨和怒火。明天是他大哥遇害的“百日祭”。哥哥从小到大对自己的疼爱,哥哥被数枪毙命的惨状,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映现,使他血脉喷涌,几乎不可遏制地激荡。他恨不得立刻手刃恶贼孙敬仁和褚玉玲,以报血海深仇。怎奈,前些时间受伤未愈,伤略好后,李成又形影不离地看着他。他隐隐约约地感到,李成已揣摸到他心里的想法,时不时地用语言劝导他,让他等待时机再图雪恨。可这等到什么时刻是个头儿啊,他不能再等了。因此,他几乎一宿没睡,天刚亮就起了炕,穿戴妥当后,拎把斧子就走了。本来他想把李成的猎枪带上,可一寻思,这样做对不起自己的磕头兄弟,此一去凶多吉少,李成对自己的猎枪惜如生命,绝不能坑他。

他顶风冒雪走了两个多时辰,怕被熟人发现,从野地里绕过大贵镇,进人山里,他要先到大哥遇害的地方祭拜一下,然后再说。“老鹞子”李成骑着快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责镇。他胸有成竹地在镇上买了些黄祛纸、香、酒一类祭品,继续赶路。

周剑来到哥俩遇难的山坡下,见旁边隆起一个土堆,就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把哥哥埋了,要不然不能平地会有座坟。

他肝肠寸断,心如刀绞,扑通”跪在坟前,郁积许久的悲痛奔涌而出,失声大哭,泪流如雨。

“哥呀!哥……”他双手拼命扒开积雪,露出坟土,恨不能把哥哥从坟中拽出来,恢复原来的音容笑貌。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昏天黑地地不知哭了多久,最后站起身,在附近拢了一些椎树叶子,他兜里没有钱,在李成家他也不需要钱,匆忙中也无法跟李成要,只能以树叶代纸,以慰哥哥的亡灵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马蹄声,顺手抄起斧头,闪身躲在树后。

“大哥!大哥!”“老鹞子”李成从家出来时就断定,周剑一定是到这里来了,要不他不会不辞而别。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周剑的身影,为了不产生误会,他先给了周剑音儿。

“大哥!”“老鹞子”将马拴在小树上,来到坟前,摆上祭品。

“二弟!”周剑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看到李成想得如此周到,止不住泪水又流了下来。两人点香、烧纸、洒酒,跪拜多时后,李成跪直身子,咬牙切齿地说:

“俺和周剑哥已结为兄弟,大哥在天之灵,保佑俺们,俺们一定给你报仇雪恨,要不誓不为人!”

大哭之后,周剑心绪略微平静了一些,李成掏出干粮,哥俩嚼着。

“大哥。你想到这儿来,为啥不跟俺吱一声,可急坏俺和月娥了。”

周剑心里有打算,却无法跟李成解释,只是“唉”地叹了一口气。

李成鬼精灵,他跟周剑三个多月朝夕相处中,早就摸透了周剑的脾气,为了不让周剑假言推托,就干脆来个一语道破:“你是想找孙敬仁报仇是不是,就真去报仇你也该知会俺一声,咱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扯犊子么,你也太小瞧兄弟了。再说你这么冒冒失失地去报仇,能报了吗?俺早就让人打听了,孙敬仁他作恶多端怕有人收拾他,现在雇了三个炮手看家护院,你赤手空拳的,没等靠前就让人家给逮住了。这码子事儿得从长打算,也不是兄弟没大没小地数落大哥,可你这样干,真还是欠火候呀……”

“老鹞子”见多识广,一番言语,倒真让周剑递不上当票了。

见周剑没吭声,李成又缓了口气说:

“大哥,人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也不见得等多长时间,总得谋划谋划,找准机会做(干掉)了他,你说对不?”“老鹞子”李成说得头头是道,让周剑不得不听从,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冲着李成点点头。两人同骑一匹马,走上返回泡子沿的路。

李月娥在家里,忧心如焚。她既不敢同父母说,又无计可施,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团团乱转。十七岁的她,第一次被异性吸引。

乍一开始,她只是同情周剑的遭遇,心地善良的她,尽自己的努力侍候周剑,希望他早日康复。痊愈后的周剑,无论仪表和人品都使她抨然心动,情窦初开的少女对心爱之人的那种无法言表的感觉,常常使她放弃了应有的矜持,大胆地对周剑以心相待。可周剑虽然对她很好,但总是遮遮掩掩地躲避着她,这使她又气又恼,里一见到周剑的面,那气恼就烟消云散了。今天早上,周剑突然出走,使她觉得一切都黯淡无色,心里空落落的,又揪在一起。她心里默默地叨咕着,回来吧,周剑大哥,你要回来我再也不让你走了,我一定把心掏出来给你看,让你知道它是怎样对你的。她暗下决心,哥哥李成若是把周剑找回来,她就当面跟周剑说清楚,她再也顾不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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